喬菁華〈再談黃仁宇〉

喬菁華〈再談黃仁宇〉。《明報》2002年6月28日

 

      陳萬雄在港大圖書館講說黃仁宇教授的遺著《新時代的歷史觀》，指出黃仁宇主張西學為體、中體為用，剛與張之洞的中學為體、西學為用相反。黃仁宇認為中國歷史經二千年的演變，到了明清，專權帝制發展到獨裁的頂峰，不幸的是，中國的歷史倒退，向後發展，擁抱專制皇權之時，歐洲卻踏進了工業社會，君主立憲，埋下了中國受西方強國欺凌的伏筆。

 

      黃仁宇認為到了清末民初，以至蔣介石率兵北伐之前，中國已到了非大變不可的時候，不大變則無法在現代社會生存。中國社會的三層建築，上者為專制皇朝，下者為文盲小農經濟，中層為士大夫官僚，這結構無法帶動中國向前發展，在飽受西方堅船利炮的壓迫和刺激下，辛亥革命有其必然性，但在北伐之前，軍閥割據，統治形態換湯不換葯，傳統的專制上層，到了北伐成功後，才算徹底打破。

 

      可是國民黨無力亦無意改變中、下兩層的組織，復遭日本侵略，國民黨的處境艱難，抗戰勝利後管理不善，便遭共產黨取而代之。毛澤東把下層搞得天翻地覆，偏偏上層回復舊觀，中國的停滯不前，是有其理由的。陳萬雄認為，到了鄧小平掌權，摸著石頭過河，引進一些經濟改革、慢慢開放的方法，中國的中層和下層才得以恢復生命力。與此同時，上層的毛澤東專制亦逐漸放寬，於是中國這二十年來的進步，一日千里。蔣介石、毛澤東、鄧小平分別代表了八十年來中國步入現代社會的里程碑。黃仁宇出身於國民黨軍旅，到美國讀書，親身體驗，國民黨時期的苦痛和現代社會的體制，對中國歷史的發展，總以同情心和諒解的態度來分析，陳萬雄認為這一點是值得我們尊重的。